夫君长得那是真俊。

我们俩打小就在书院认识，毕了业就成亲，一起在京城里当差，挤在一个破旧的小屋子里。

我是真爱我夫君。

看着他那张脸，哪怕日子过得再穷，我对他也没半句怨言。

我只恨自己没本事挣大钱，没让他过上好日子。

我拼了命地干活。

在这种世道不景气的时候，能保住饭碗不被商号裁掉，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。

我真是个没用的女人。

我和夫君省吃俭用，就想着攒钱买套属于自己的宅子。

买房可是咱们普通老百姓这辈子最大的梦想。

但这京城的房价高得吓人。

就我们攒的那点碎银子，这辈子恐怕都没指望了。

最近这段时间，我发现夫君变得越来越有派头了。

因为穷，我也分不清什么是名贵的绸缎。

但我看得出来，夫君穿的衣服和鞋子都特别精致，裁剪得非常合身。

他的气色也变好了。

看着跟刚进书院那会儿差不多。

夫君平时性格特别温柔，但在屋里头又很有力气，特别有男人味。

简直就是一个男人最完美的样子。

看着他最近变得这么好看，我才觉得，像他这样的人，本来就该过这种养尊处优的生活。

我的大东家是京城的顶级权贵。

东家的亲妹妹就是那位名满京城的大小姐。

我只是他们家商号里成千上万个伙计中的一个。

可大小姐那天专门跑来看我。

她打量了我一眼，说：哦，你就是程锦溪啊。

大小姐身上的那股香味，和夫君身上的一模一样。

大小姐脖子上戴的坠子，跟夫君最近戴的那个，明摆着就是一对。

到了休沐的日子，我谎称去逛集市，然后偷偷在自家楼下守着。

没过多久，就看到大小姐亲自驾着那辆华丽的马车过来了。

我们这破破烂烂的小巷子，根本配不上大小姐那镶金嵌玉的马车。

夫君就这么上了大小姐的车。

我躲在暗处哭成了一个泪人。

我其实没怎么生气。

我心里只有说不出的伤心和绝望。

都怪我没本事，所以夫君才会被外面的花花世界给勾搭走。

我知道，我可以大吵大闹。

我可以指责夫君没良心。

指责他辜负了我这么多年的陪伴。

但那又能怎么样呢？

夫君本性是个善良的人。

他长得那么好看，把最美好的青春都给了我。

每天早上睁眼看着他那张俊脸，我觉得这辈子都值了。

我还有什么资格去恨他？

而且正因为他太好了，我根本就舍不得责骂他。

真正的爱大概就是会原谅一切，只会把错往自己身上揽。

爱一个人，总会觉得对他有所亏欠。

我觉得我应该主动放手。

像他这么出众的男人，迟早是要飞出我这个穷窝窝的。

就像一块上好的美玉，绝对不会在茅草屋里待太久。

这都是命。

但我心里还是舍不得。

万一哪天大小姐玩腻了，把他给甩了，我又跟他和离了，他一个人多可怜？

他会不会觉得全世界都不要他了？

于是我就这么耗着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。

但有天晚上，我加班干活到深夜才回家。

就在我家楼下，亲眼瞧见夫君和大小姐在那儿亲得难舍难分。

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。

就这么愣在了原地。

心还是疼得厉害。

我的夫君，我注定是留不住你了。

夫君也瞧见我了。

他眼眶一下子就红了，满脸惊恐地看着我。

我这才想起来，我忘了告诉他我要晚归，他以为我早就睡下了。

哎。

这下想装都装不下去了。

真伤感。

大小姐倒是一点都不慌。

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，天塌下来都面不改色。

同样是女人，我真得跟大小姐好好学学。

我走上前去，特别热情地喊了一声：大哥，嫂子，你们也出来遛弯啊。

大小姐一脸震惊地看着我：你叫他什么？

我擦了擦眼泪，非常诚恳地说：嫂子，这是我亲大哥啊。

大小姐突然哈哈大笑，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。

在这种尴尬得要死的场面里，她还能这么放松，真是让人羡慕。

夫君还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。

看着倒像是被强迫的小媳妇。

大小姐说：你这丫头真有意思。

我摇了摇头，赶紧接话：嫂子，我就是个穷得叮当响的俗人。

大小姐当着我的面亲了夫君一下。

大小姐长得真明艳。

夫君长得又高又帅，这两个人站在一起，真是赏心悦目。

他现在成了别人的心头好。

我心里居然隐隐有种自豪感。

这就是我挑的男人。

果然是个抢手货。

大小姐驾着马车走了。

那马车带起的灰尘都透着一股银子的味道。

回家之后，夫君红着眼眶对我说：对不起娘子，是我爱慕虚荣，没守住本心。

看着他这么折磨自己，我心疼得不行。

真正爱一个人，就得为他的长远考虑。

我拉住夫君的手。

他的手指白净修长，摸起来暖烘烘的，我一直都很喜欢和他牵手。

夫君太完美了。

我根本对他恨不起来。

我们一起坐在长凳上，我对夫君道歉：该说对不起的是我，是我没挣到大钱，让你跟着我受苦了。

夫君直摇头：是我没用，总想着考功名却静不下心，天天就知道贪玩，没让你过上好日子。

你长得这么俊，要不是跟我这个穷女人成亲，你哪用得着去吃那读书的苦啊，还是怪我没本事。

我们俩互相自责了一炷香的时间。

我感觉再说下去就没完没了了。

于是我主动开口：夫君，咱们得正经谈谈了。

以前年纪小，总觉得有情饮水饱。

现在咱们爱也爱过了，日子却过得这么辛苦。

我的想法彻底变了。

我对夫君说：夫君，既然大小姐看上你了，你就好好跟她处吧。

她人长得美，家世又好，我看得出来她很疼你。

你跟着她，我心里踏实。

夫君还是摇头：我心里只有你，她……她给我花了很多银子，每次我遇到难处，都是她帮我摆平的……我之前只是没经受住那些诱惑……

夫君跟我交了底，说他爹赌钱输了五百两，是大小姐给钱还的债。

他娘生病做手术，也是大小姐托关系找的名医，还垫付了医药费。

大小姐这人真挺善良，从没逼过夫君，只是一直在付出。

之前夫君跟我提过家里的事，我当时觉得天都要塌了。

我不但帮不上忙，还忍不住在他面前掉眼泪，觉得他父母是个大累赘。

夫君是个心思重的人，总为别人着想。

我们那点存款满打满算也就三十多两银子，根本就是杯水车薪。

他要是把这点钱拿去填窟窿，我肯定得难受死。

所以他动都没动那笔钱。

后来我就当了缩头乌龟，假装家里没出事。

我真是个懦弱的女人。

没过多久，夫君就高兴地告诉我，老家的事情都解决了。

他还特意跟我道歉，说那阵子让我心情不好了。

没成想，背后全是大小姐在出力。

拿我和大小姐一比，真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。

我觉得特别惭愧。

不用解释了，我全明白。

我希望你过得轻松点，既然她能让你少奋斗几十年，你就跟她在一起吧。

我爱你，所以我希望你过得比谁都好。

夫君愣愣地看着我。

看得我心都要碎了。

我坐到夫君腿上：咱们明天就把和离书签了吧。

要是以后她不要你了，你就回来找我，咱们再重新过。

今晚，能不能最后陪我一次？

夫君沉默了。

夫君最后还是被我说服了，跟我去官府办了和离。

我劝夫君主动跟大小姐汇报一声。

大小姐很快就回了一连串的哈哈哈哈。

我发现这位大小姐真的很爱笑。

办完了手续，我还是照常去商号干活。

我这心里五味杂陈的。

有一点高兴，是为夫君找到了好归宿。

也有一点失落，毕竟把相濡以沫的人给弄丢了。

还有一点心慌。

跟我一起穷惯了的夫君摇身一变成了贵公子，我还是个穷光蛋。

这种被同龄人甩在身后的感觉真不好受。

更重要的是伤心，我的爱情终究是没熬过现实，连我自己都认怂了。

我正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抹眼泪。

传讯符忽然亮了，有个陌生人加我。

头像正是大小姐那张张扬又自信的脸。

我赶紧通过了。

不知道这位新任“嫂子”找我有什么吩咐。

大小姐只发了一句话：下午去户部办一下手续，送你一个京城的永久居住名额。

我揉了好几遍眼睛，确定自己没看错。

我二话不说就给大小姐发了三个跪地磕头的表情包。

我紧接着打字：嫂子，你对我真是太好了！

我简直太爱你了嫂子！

嫂子你放心，我以后就是你最忠心的小姑子，绝对不作妖，也绝对不去打扰你和我哥的二人世界。

我哥这人虽然优秀，但要是哪做得不好，你尽管跟我说，我帮你教训他。

哎呀，嫂子我是不是话太多打扰你休息了？

你先忙，我这就去办手续。

对了，我哥的行李我都收拾好了，要不要我亲自给你们送过去？

大小姐又回了一大串哈哈哈哈哈哈。

看样子她心情非常不错。

于是我转身问我前夫：大哥，你的行李要我帮你送到嫂子那儿吗？

前夫回了一句：不用，我自己搬。

真是让人眼红啊。

下午的时候，我拿着证明去了户部，顺利拿到了做梦都想要的京城户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