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没有立刻离婚。
赵敏以为我被他们气得失去理智,可我只是比任何时候都冷静。那份查账申请交上去之后,我的生活反而变得简单起来。每天按时去公司,按时下班,连心情都跟以往不同——像是压在胸口多年的石头终于裂开一条缝。
律师那边的进度推进得很快。
三天后,他通知我去见面。
我到事务所时,律师已经准备好一叠厚厚的材料。
他把文件推到我面前,说:“李先生,情况比预想的更加丰富。”
我翻开第一页,呼吸都微微一紧。
里面详细记录着赵敏近五年的所有大额资金流动,每一笔都清清楚楚,其中不少资金的来源和用途完全对不上。
律师指出其中几条:“这些钱,是以科研补贴、合作资金的名义转入她账户的。而转账方,是王斌。”
我盯着那一行名字,看了几秒,唇角冷冷抬起。
赵敏理直气壮要净身出户,让我一个人滚出去;王斌站在她身后,用教授的身份替她撑腰;女儿站在一旁,觉得我不如他。
现在看来,他们不仅仅是背叛。
他们一直在用我的婚姻掩盖自己的利益往来。
律师继续说:“我们去核实过了,这里面至少三笔属于违规挪用科研奖金的行为。金额虽不算巨大,但性质恶劣。”
我点头:“能作为证据吗?”
“当然。不仅能用,还非常关键。”
他顿了顿,看我神情平静,又补了一句:
“这类行为一旦查实,对两人职业生涯,都是致命的。”
我合上文件,声音低沉:“继续追。”
离开律师事务所时,天刚好下起小雨。
空气里有潮湿的冷,我撑了伞走在路上,脚步比往常更稳。
这不是冲动。
而是第一刀落下之前的安静。
几天后,赵敏打电话约我,说有事情谈。
她语气还带着居高临下:“民政局早晚要去,你别再拖。我们走流程就行。”
我说:“去你家。”
她不疑有他,只觉得我被她压得没有反抗余地。
到他们家门口时,王斌也在,身上穿着家里便服,似乎已经习惯这个角色。
李萌萌坐在沙发上,听到我进门,只淡淡瞥我一眼,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。
赵敏开场就摆出一副掌控者的姿态:“财产我也不争,女儿归我,你拿点东西就走吧。我们都不愿意继续拖下去。”
她说这话时,一只手自然地搭在王斌椅背上。
但今天的我没有像之前那样沉默。
我把文件袋放到桌上:“既然要走流程,那就先确认这些内容。”
王斌眉头一动,似乎察觉到不对。
赵敏不耐烦地翻开文件,可几秒后她的脸色彻底变了。
里面是律师整理好的核心证据,每一条基金流动、奖金来源、转账时间都写得清清楚楚。
赵敏猛地抬头:“你查我?”
我坐在她对面,语气平静:“查共同财产。合理合法。”
王斌从她身后走来,脸色阴了两度:“李家锋,你要闹到什么程度?”
我盯着他:“你挪用科研奖金,是为了帮赵敏?”
他脸色一僵。
赵敏急了,声音尖锐:“那些钱不是你赚的,你凭什么查?你就是个外行,你懂什么!”
我没有抬声,只指了指那份材料:“这些内容已经移交律师。你们要解释,去法庭上。”
客厅瞬间陷入混乱。
赵敏大叫着把资料摔在地上,却不敢真正撕毁,因为那样只代表心虚。
王斌一向温文尔雅的外表也完全崩落,他逼近我一步,压低声音:“你以为这样,就能把我们怎么样?”
我轻声道:“能不能,我们等等看。”
李萌萌忽然站起来,皱眉看着我:“你干嘛把事情搞这么大?王斌老师只是帮妈妈,你非要弄得像犯罪一样吗?”
我看着这个我养了十八年的孩子。
她眼里没有一丝对事实的理解,只有对我的责怪。
“我只是把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。”我说。
她嗤笑一声:“你就是心胸狭窄。”
赵敏被刺激到,扯着女儿的手骂我:“你看,她根本就不认你这个父亲,你就算查我们,也改变不了你是个失败者的事实!”
我低头把地上的文件收起,拍掉灰。
然后看着房间里的三个人:
一个背叛的妻子,一个伪善掩饰下居心不良的男人,一个被误导、毫无分辨能力的孩子。
他们理所当然地觉得,我只配沉默。
只配退让。
只配吞下所有耻辱。
可那一刻,所有的旧情绪都已经被压碎成冷冰冰的碎片。
我站起身,语气冷得像一把刀:“接下来每一步,都不是你们能决定的。”
王斌脸色发青:“你威胁我们?”
“不是威胁。”我看着他,“是法律程序。”
赵敏的嘴唇在发抖。
她可能第一次意识到,我不是她想象中的软柿子。
我转身准备离开。
走到门口时,李萌萌突然说:“你现在回头道歉,我也许还能替你说几句好话。”
我脚步没有停,只淡声道:“留着给需要的人吧。”
门关上的那声轻响,比任何争吵都来得更锋利。
律师那边推进得更快。
不到一周,相关部门已经开始调查王斌那几笔资金流向。
赵敏接到通知时,直接打电话给我,语气已不再嚣张,甚至带着慌乱:“家锋,这些事我们谈谈?”
我说:“不是我们,是你们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又急促道:“王斌那是那是帮我,你现在这样做,是要把他逼死吗?”
“我没逼谁。”我说,“只是把事实拿出来。”
第二天,律师告诉我结果初步出来了。
王斌那三笔科研奖金确实违规,学校已经开始内部处理。
有一条还涉及其他老师的举报,性质进一步升级。
赵敏名下那几笔财务,也必须按照比例追回。
律师说:“这对你们的离婚案影响非常大。”
我点头:“继续。”
挂断电话的那一刻,我心里没有半分快意。
只有一种极深的冷。
我坐在办公室的窗前,看着外面的车流和灯光。
这些证据,就像一块块铁砧,砸在赵敏与王斌的体面上,把他们精心经营的“完美生活”一点点砸碎。
李萌萌第一次在学校看到了王斌被叫去谈话的身影。
她打电话来,语气慌乱:“爸,你是不是做了什么?”
我说:“证据是你们自己留下的。”
她沉默了几秒,被同学推着离开。
电话里传来她压抑的呼吸。
但我没有继续听下去,直接挂断。
夜里,我从办公楼出来,风有些大。
但我能感觉到,压在我身上的某些东西正在一步步剥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