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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过了多久,她才雪儿转醒,发现自己已躺在卧房中。

床边坐着江晏安,她的亲弟弟。

当年父亲逼她替嫁,江晏安放心不下,毅然放弃已考取的功名,入裴府做了名府兵,只为护她周全。

往日他总有说不完的话,可今日他却只怔怔望着她,眼眶通红,嘴唇颤动,一字难言。

江若雪睫毛轻颤,哑声开口:“怎么了?若是孩子的事……你不必为难。我知我多次小产,早已难再孕育。这样也好,就算生下,孩子也不会幸福……”

江晏安几度欲言又止,最终哽咽难抑:“阿姐……”

“沈大夫你来说。”江若雪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,转头问一边的郎中。

郎中面露不忍,低声道:“夫人,您只剩半个月寿命了。”

“切勿动怒、静心养着,或许还能……稍延几日。”

江若雪只觉耳边一片嗡鸣,连呼吸都格外吃力。

为什么上天如此残忍?

上天为何待她如此残忍?才夺走她的骨肉,又要收回她的性命。

泪水无声滚落,烫得手背生疼。

江晏安强忍悲痛,替她拭泪:“阿姐,别哭了………”

话未说完,房门被人一把推开。

裴远洲一身玄衣立在门外,逆光之中,面容冷峻如冰。

“既然没死,就去伺候华儿,别在这儿装模作样。”

江若雪怔怔地望着他,忽然很想知道,若他知道她将死,可会有一丝不舍?一丝难过?

那个曾与她相依为命的裴家三郎或许会。

但眼前这位权倾朝野的镇国大将军,大约连眼睫都不会为她颤动一下。

江晏安猛地抓起郎中手中的脉案,扑通一声跪地,将其高举过顶:

“将军!夫人因多次小产早已元气大伤,加之长期忧思成疾,如今已……”

裴远洲微微一怔,蹙眉欲接。

恰在此时,一名小厮匆匆跑来,在他耳边低语几句。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在离脉案仅一寸之处骤然收回。

“我现在就去安乐院。”

他转身就走,黑色长靴重重碾过脉案,在“寿命不过半月”的处留下狰狞的印记。

她快死了,却比不上江锦华传来的一句话。

喉间腥甜翻涌,江若雪已分不清这痛究竟从何而来。

翌日,葳蕤院。

江若雪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。

是裴远洲的贴身侍从,可江若雪在病痛折磨下,竟连立刻起身相迎都做不到。

尝试好几次,她终于强撑着起身。

“夫人,华夫人的狗死了。”

“将军说,让您从今天开始,做华夫人的宠物,让她发泄,直到她开心为止。”

说完,便转身离去。

江若雪僵在原地,胸腔里翻涌的痛意几乎将她吞没。

她知道他厌恶她,但也没想到他会为了江锦华,会侮辱她到如此地步。

她的孩子,她这个人,加起来还抵不上江锦华的一只狗。

窗外忽然开始下雨,一滴一滴砸在她的心上。

成亲那天,他紧张地握着她的手,眼神真挚又认真:“雪儿,我会珍重你一辈子的。”

说要珍重她的是他,将她碾在地上,带给她无数痛苦的,也是他。

“嘭”的一声,门被人暴力踢开。

江若雪浑身一颤,僵硬看向门口。

江锦华的婢女趾高气扬冲进来,十分不耐。

“没听到将军的命令吗,还不赶紧滚到我们家夫人身边?”

说完,掏出狗链,狠狠套在她的脖子上:“这才有个狗的样子。”

羞愧、愤怒,还有无力反抗的现实,让江若雪不禁红了眼。

很快,她被人牵着带到了江锦华的面前。

她以为江锦华会继续像那些下人一样侮辱她,但是她没有。

她扬起招牌式的清纯微笑,看着她,递给她一素笺。

“当我宠物的第一件事,签了它。”

江若雪有些不敢相信,就这么简单?

一旁的奴才看她还在犹豫,一脚踢在她肚子上。“看什么看,还不快签!”

单薄的身体砸地上,还未痊愈的小腹猛地一疼。江若雪冷汗直冒,强行撑着身子。

下一瞬,冷厉低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:

“磨蹭什么,耽误这么久。”

江若雪浑身一颤,僵硬抬眸。

裴远洲冷冷睨了她一眼,长腿一迈,向她走来,一把扼着她的手,直直落在签名处。

本就纤细的手腕瞬间泛红,可裴远洲却不管不顾,压着她一笔一画写上江若雪三个字。

最后一笔朱砂未干,江若雪凝眸细看,素笺上赫然书着:

立书人江若雪,自愿许江锦华所出子女入裴氏嫡系宗牒。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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