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念念,开门,妈妈来看看你。”
第二天一早,我还在睡觉,就被门外母亲方晴的声音吵醒。
我皱了皱眉,起身去开门。
门口,母亲依旧是一身棉布长裙,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,脸上挂着我熟悉的,悲天悯人的微笑。
“念念,妈妈怕你吃不惯这儿油腻的东西,特意给你熬了粥。”
她说着,就要挤进房间。
我堵在门口,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。
“我吃得惯。”
我的语气很冷淡。
母亲的笑容僵了一下。
“念念,怎么跟妈妈说话呢?”
她叹了口气,一副为***碎了心的模样。
“我知道你还在生***气,但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。你爸爸这里,什么都是用钱堆出来的,没有一点人情味。你看你,才来一天,就变得这么冷漠。”
她说着,眼圈就红了。
“妈妈知道,你爸爸给了你钱,但钱买不来亲情,买不来爱啊,念念。”
我看着她这副精湛的演技,差点就信了。
如果我不是死过一次的话。
“所以呢?”我问,“你今天来,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?”
“当然不是。”
母亲连忙打开保温桶,一股清淡的米香味飘了出来。
“妈妈是心疼你。顺便……也想请你帮个忙。”
来了。
我心里冷笑一声。
果然是无事不登三通殿。
“你继父……你张叔叔,最近想开一个画室,教山区的孩子画画,这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。”
母亲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期盼。
“但是启动资金还差一点……我想,你爸爸给了你零花钱,能不能先借给妈妈一点?等画室盈利了,马上就还你。”
张叔叔,张德才,我的继父。
上辈子,就是他,为了还赌债,要把我卖给村里的傻子。
而母亲口中“功德无量”的画室,不过是他用来骗钱的幌子。
“差多少?”我问。
母亲眼睛一亮,以为我动心了,连忙伸出五根手指。
“五十万。”
“五十万?”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“你管这叫‘一点’?”
母亲的脸色有些难看。
“念念,钱财乃身外之物,能用它来做善事,是在为你自己积福报啊。山区的孩子们多可怜,你帮帮他们,也是在帮你未来的继妹,小梦啊。”
方梦,我那同母异父的继妹。
上辈子,就是她得了尿毒症,然后母亲毫不犹豫地签了我的肾脏配型同意书。
“我为什么要帮她积福报?”我反问,“她是我什么人?”
“她是你妹妹啊!”母亲急了,“你们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!”
“我姓陈,她姓方,哪里一样了?”
我看着母亲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方晴女士,你是不是忘了,我们已经不是一家人了。法庭上,我选的是我爸。”
“你!”
母亲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。
她没想到,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女儿,会说出如此“大逆不道”的话。
她深吸一口气,又换上了那副悲悯的嘴脸。
“念念,你怎么能这么说?就算我们不住在一起了,我也是你妈妈,血缘是无法割断的。”
她开始打感情牌。
“你忘了小时候,你生病了,妈妈抱着你三天三夜没合眼吗?你忘了你学走路,摔倒了,妈妈是怎么鼓励你站起来的吗?”
这些话,上辈子她也说过。
每一次,都能让我愧疚得无以复加,然后对她有求必应。
可是现在,我只觉得恶心。
“我没忘。”
我看着她,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。
“我还记得,你说家里穷,交不起暖气费,让我冬天用冷水洗碗,你的手却揣在一百多块买的暖手宝里。”
“我还记得,你说吃肉是杀生,有伤天和,让我跟着你吃了三年素,你却偷偷给张叔叔和方梦炖排骨汤,说他们是凡夫俗子,需要补充营养。”
“我还记得,你说奢侈浪费会折损福报,我的衣服都是穿别人剩下的,你却能花几千块去买一块说是开了光的沉香木。”
我的声音不大,但每一个字,都像一把锤子,狠狠砸在母亲的脸上。
她的脸色,从红到白,再到青。
“方晴女士,你的‘清高’和‘仁善’,为什么只对我一个人有效?”
我往前一步,直视着她的眼睛,问出了那个埋藏了两辈子的问题。
“在你心里,我到底是什么?”
“是你的女儿,还是你用来彰显自己伟大的,可以随意牺牲的工具?”
母亲被我的话震在原地,她张着嘴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她引以为傲的所有伪装,在这一刻,被我撕得粉碎。
一直站在楼梯口没出声的父亲和林阿姨,此刻也走了过来。
父亲的脸色铁青,他看着方晴,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失望。
“方晴,我以前真是瞎了眼,才会觉得你清高脱俗。”
他一把将我拉到身后,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。
“从今天起,你再敢来骚扰我女儿,别怪我不念旧情!”
林阿姨也冷冷地看着她。
“方女士,我们家不欢迎你,请你离开。”
母亲看着我们三个,像是看三个不可理喻的疯子。
最终,她将怨毒的目光锁定在我身上。
“好,好得很!陈念,你真是你爸的好女儿!你被猪油蒙了心,被金钱腐蚀了!你等着,总有一天,你会跪着回来求我的!”
她放下狠话,狼狈地转身离开。
我看着她的背影,心里没有一丝波澜。
跪着求你?
不会了。
那双在绝望中磕得鲜血淋漓的膝盖,早在上辈子,就已经碎了。
从今天起,我陈念,再也不会为任何人下跪。
小说《妈妈人淡如菊,逼我捐肾修福报》 第4章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