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旖双手捧过，一眼看见了泛黄的卖身契上最醒目的一句话：十两白银，人银两清。

云旖怔然片刻，将其收好，就又对着齐若裳磕了个头：“谢世子妃。”

齐若裳见此，叹息一声：“云旖，留到除夕过完再走吧，至少和世子爷再一起过个年。”

云旖一顿。

她本想拒绝，可话到嘴边，又说不出口。

她想：离除夕只剩不到一个月，晚一点又何妨呢？

最终，云旖行了个礼道：“是，多谢世子妃。”

告退后，云旖走出正房。

寒风呼啸，雪压枝垂。

云旖看着这满目的白色，忽然想起，这是自己在京城过的十二个冬天了。

而她遇到萧洛廷，便是在一个冬天。

那个冬天，一场大雪断了云家的粮。

为了给唯一的弟弟买粮，云旖和上头的三个姐姐一块，被五两银子卖给了人牙子。

三个姐姐一路上都被卖出去了，只有云旖走得最远，被带到了京城。

云旖记得，那时自己得了风寒，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，却被萧洛廷买了下来。

之后，她同萧洛廷一块长大，年岁到后，便成了他的通房丫头……

不愿再回想下去，云旖叹息一声，加快了回房的脚步。

齐若裳嫁进来之前，她都睡在萧洛廷房中。齐若裳嫁进来之后，她就搬到了萧洛廷卧室旁的偏房里。

才走到门口，没想到就遇上了刚回来的萧洛廷。

他肩宽背挺，英气逼人，有着势不可挡的锐气，可眼波流转间，又皆是风流。

云旖立即低眉垂首的行礼：“爷。”

萧洛廷懒散应声，一把将外氅脱下丢给云旖，进了屋就叫人打水来沐浴。

云旖忙跟上，伺候他洗浴。

“给爷按按肩膀。”浴池内，萧洛廷阖着眼，冷声吩咐。

萧家乃簪缨世家，萧洛廷的父亲手握重兵，驻守南境。

萧洛廷身为萧家嫡长子，却入京为质，一步不得出京。

他平日在外装作纨绔，实际性子最是狠厉。

云旖弯下身，小心地捏在萧洛廷的肩膀上。

下一瞬，男人却突然伸出一双湿漉的手拽住她，直接将她带入了浴池内。

云旖猝不及防，骤然落水，视线模糊，只能攀住萧洛廷这一根浮木。

眼睛还没睁开，她就听见头顶男人的一声调笑：“怎么还是这么好骗？”

云旖还没反应过来，萧洛廷的呼吸便覆了过来。

半个时辰后，水浪翻波才停歇。

云旖收拾好自己，又去伺候萧洛廷穿衣。

炙热不再，男人声音沉冷：“之前你去找了世子妃，是想做什么？”

云旖动作一顿。

正思考着该怎么糊弄过去。

萧洛廷却忽然用两指捏住她的下颚，神情似笑非笑：“通房丫头就做好通房丫头的事，别肖想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。”

他这是以为她去求世子妃想升为妾室？

男人唇角的佻薄弧度，如针般扎入云旖心口。

云旖的唇微微发抖：“是，奴婢谨记。”

萧洛廷不冷不热地哼笑声，穿好衣服就往前院去了。

晚餐摆在齐若裳的院子里。

萧洛廷坐在桌前，拉着齐若裳的手说笑，神情与在云旖面前截然不同，只有温柔没有戾气。

他不曾展露过的柔情，都给了齐若裳。

云旖伺候在一旁，把一切看在眼中，心中却没有嫉妒，只有怅然。

只因和萧洛廷相识十二年，她却直到在三个月前齐若裳嫁入侯府后，才知道萧洛廷爱一个人是什么模样。

他会怜她、敬她、爱她，并小心翼翼不让她看见自己的一点坏处。

而不是像对云旖这样，肆意至极，毫不在意她的意愿。

她和萧洛廷，说到底不过是少爷和通房丫头。

不知何处传来几声爆竹噼啪。

齐若裳笑着向萧洛廷举杯敬酒：“马上就要过除夕了，这爆竹倒也应景，世子，希望以后也能这样好。”

“以后。”萧洛廷话语一顿，也与她碰杯。

“自是和谐美满，年岁亨通。”

云旖低眉垂眼，怔怔出神。

以后？

她的以后会是什么呢？

云旖想，她会寻一处安身之地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，与萧洛廷再无牵扯。

小说《云旖萧洛廷》 第1章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