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产清算那天,我去他公司找他。
原本热闹的楼层此刻一片空寂,只能看见孤身站在落地窗前的宋北笙指尖明明灭灭的香烟。
我闭了闭眼,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。
他灭了烟,手搭在我的手背上,声音有些哑。
“棠棠,我们以后可能会过一段苦日子了,你怕吗?”
我用力地咬紧舌尖压住眼底的泪意,然后故作轻松放开他,用手挑了挑他的下巴。
“谁害怕谁是小狗。”
可我没想到,宋北笙那个世界的规则远比我想象中要残酷。
全面的封杀让他沦落到只能找到一份在法式餐厅端盘子的工作。
我去那家店看他时,他正穿着不合身的制服,端着托盘在桌椅间穿梭。
曾经在键盘上飞舞的手指,现在正费力地稳住滚烫的碗碟。
恰巧那段时间是冬天最冷的那几天,他手上长了冻疮,红紫肿胀。
我怔怔看着那双手,眼泪掉得止都止不住。
“没事,涂点药就好了。”
他轻描淡写的,温柔地用纸巾擦掉我的眼泪。
可他越是这样,我越是痛苦。
痛苦到一夜夜睡不着觉。
直到那个下午,他的青梅找到我。 她穿着简单的米白色大衣,不是我想象中盛气凌人的富家女,倒像从时尚杂志走出来的模特。
“我不是来抢人的。”
她开门见山,把手机推到我面前,“我只是觉得,你应该看看他本来的样子。”
我接过她递过来的手机。
屏幕上,青涩的宋北笙站在礼堂演讲台上。
白衬衫,眼神明亮,正畅谈他对于未来的构想。
视频里满身清贵的他,和现在这个满手冻疮的他,判若两人。
他的青梅声音温柔,看向我的眼睛里是冷静的悲悯,“他曾经是想改变世界的。”
“不是像现在这样,被世界改变。”
她很有分寸地点到为止。
我却看着视频里神采飞扬的宋北笙,突然就明白了。
这世上,所爱并不可以平山海。
有些天梯我终究攀登不上去,我也不能自私到把高坠在天梯之上的月亮拽落尘埃。
我可以陪他吃苦,但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生活磨掉所有光芒。
那天我走回家,每一步都带着眼泪。
推开门,宋北笙正蹲在窗边给那盆半死不活的吊兰浇水。
夕阳透过灰尘扑扑的玻璃照进来,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我就这样站在门口看了他好久好久。
像是要看遍一辈子的时光。
可他还是转身了,他对着我笑。
“等明年春天,它应该就能开花了。”
我躲在阴影里,轻声说:
“宋北笙,我们要不……就算了吧。”
宋北笙手里的水壶悬停在空中,然后轻轻放下。
没有质问,没有争吵,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。
然后走过来抬手擦去我脸上的眼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