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曾是我的大丫鬟,我在女人堆里称第一,她就在丫鬟堆里称第一。
可我被贬后,她便也跟着跌落云泥,被罚去辛者库,做最累的活计,勉强果腹。
见我膝盖青紫,她忙我搀我坐下,红着眼帮我上药。
“娘娘,您一定好好的。”
我却笑了:“我好着呢,傻姑娘。”
她一手的冻疮,却还在心疼我,想到我九日后我将要离开,终是忍不住对她语重心长。
“过几日,我帮你去求一封放籍书,你年岁不小了,该出宫寻条出路。”
“不一定非要寻个男人,自己能立起来,也是好的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小福就打断:“娘娘,你去哪儿我去哪儿,您别赶我,您在何处,小福便跟到何处。”
她一抹眼泪:“奴婢下次再来看你,到时做一双膝护一同带来的给您。”
说完,她红着眼圈走了。
凝着她的背影,我叹了一口气,这傻孩子。
我视线落在破败的宫人房,又自嘲一笑,我又何尝不傻呢?
夜里伤口痛得我睡不太安稳。
天色刚破晓,我就照例去胡馨儿宫里请安。
胡馨儿有意刁难我,让我在门外站足了一个时辰才放我进去。
大殿里,胡馨儿端坐主位,掰着石榴喂她的爱犬。
那爱犬也叫石榴。
而我最爱的水果是石榴,此事,本朝无人不晓。
因为我爱石榴。
祁玄之便拿出边境两座城跟吐蕃换了种子,郑楚泽跑死五匹马才带回培育好的石榴树苗。
胡馨儿又掰了一块扔进了狗盆,抬头看我,满脸嘲讽:“苏幼竹,你说说你,把自己搞这么惨兮兮,是给谁看?你新时代独立女性的尊严呢?”
“知不知道,像你这种傻白甜人设现在最招人烦了,你犟什么呢?”
“不会还做着祁玄之回心转意的美梦吧?”
我却毫无波澜:“既如此,你怕什么?”
胡馨儿当即变了脸色,一声令下,命人捧来一篮子石榴放到我面前。
“看给你苦的,我给你点甜头,去外面把这些石榴剥了。”
我顶着寒风中剥着石榴,红色汁水混着破皮指缝里的丝血,红得我目眩。
远远见到祁玄之出现,我下意识低下头去,不想让他看见是我。
偏偏就是这一垂首,眼前便彻底黑了下去。
混沌之际,我好像回到了从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