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慕宇川在自己这栋价值几个亿的豪宅里,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转悠了不知道第几圈。

脚底下是意大利进口的柔软地毯,踩上去悄无声息,但这寂静此刻却像催命符一样让人心慌。他一会儿冲进厨房,瞪着那台他几乎没自己操作过的咖啡机,一会儿又蹬蹬蹬跑上楼,再次推开那间空无一物的客房,好像多看几眼,那个消失了的女主人就能被他瞪回来似的。

荒谬,太他妈荒谬了。

“钱货两讫?”他对着空气,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,声音在过分宽敞的空间里显得干巴巴的,没有一点底气。那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,烫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抽抽。

他慕宇川,活了三十年,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?商场上尔虞我诈,你死我活,他什么时候皱过一下眉头?可现在,他竟然被一个他用钱“雇”来的女人,用这种最直白、最不留情面的方式,给甩了?

对,就是“甩了”这个词。哪怕他再不愿意承认,心底里有个声音也在冷笑着提醒他:没错,你就是被人当垃圾一样,毫不留恋地清理掉了。

这认知让他暴躁得想拆房子。

他猛地掏出手机,不再拨打那个已经是空号的电话,而是直接戳向助理的号码,电话几乎是秒接。

“慕总?”

“给我查!”他的声音因为压抑着怒火而显得有些扭曲,“方青芷!把她给我找出来!现在!立刻!马上!”

电话那头的助理明显被他这劈头盖脸的暴躁给砸懵了,停顿了可能只有半秒,但这半秒的迟疑彻底点燃了慕宇川的引信。

“听不懂人话吗?!挖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揪出来!她所有的银行流水,消费记录,交通信息,她可能联系的所有人!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,明天早上,不,今天晚上,我要看到结果!”

他几乎是吼着说完,“啪”地挂了电话,手臂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发抖。

不行,不能这么干等着。

他像个困兽,又开始在客厅里踱步。目光扫过那些昂贵却冰冷的摆设,第一次觉得这地方大得如此讨厌。以前怎么没觉得?以前好像总有个人,会适时地出现在某个角落,递上一杯水,或者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,让这空间不至于空荡得像个豪华坟墓。

现在那个人没了。空气都好像凝固了,吸进肺里都带着冰碴子。

他强迫自己冷静,走到书房,打开电脑。对,查监控。小区大门,地下车库,电梯…他倒要看看,她是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,把那么多东西悄无声息地运走的!

手指有些不受控制地发颤,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,调取今天,不,从昨天开始的监控记录。

画面一帧帧闪过,一切正常。他看到昨天自己开车离开,看到她开车出去,又回来…没有任何搬运大型行李的迹象。她就像平时出门购物一样,轻松自然。

直到今天下午,大概在他回家前两个小时。监控里,她出现了。没有拖行李箱,只背着一个看起来容量不大的双肩包,手里抱着那个该死的深蓝色文件盒。她走到小区门口,站了大概几分钟,一辆普通的网约车停下,她拉开车门,坐了进去。

整个过程,干脆利落,没有一丝犹豫,甚至连回头看一眼这个住了五年的“家”都没有。

车子汇入车流,消失在监控范围的尽头。

就这么走了?一个背包,一个破盒子,就是她五年“婚姻”的全部行囊?

慕宇川盯着已经恢复常态的监控画面,胸口堵得厉害。他感觉自己像个傻子,一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子。她早就计划好了,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!什么***惊喜,是她早就准备好的“惊吓”!

接下来的几个小时,对慕宇川来说简直是地狱。

他坐立难安。想喝口水,走到饮水机前,却发现水桶空了。以前这种小事根本不用他操心,总会有人及时换好。他低咒一声,放弃了。

胃部开始隐隐作痛,是饿的,也可能是气的。他打开冰箱,看着里面塞满的、需要加工的食物,一阵烦躁。他不会做饭,五年里,他甚至没自己动手泡过一碗面。

最后,他只能烦躁地抓起一瓶冰水,灌了几口,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,非但没浇灭怒火,反而让他觉得更空了。

手机时不时响起,是助理和被他派出去的人发来的零星汇报。

“慕总,方小姐名下所有银行卡,近期无大额异常消费,最后几笔是小额线上支付,地点都在本市,截止到今天上午。”

“交通系统查过了,没有方小姐购买机票、火车票的记录。”

“我们联系了她手机通讯录里所有可能联系的人,包括几位她偶尔往来的太太,都表示最近没有和她联系过,也不知道她的去向。”

“她常去的那几家店,我们也问过了,店员说她最近没什么异常,今天也没去过。”

一条条信息汇拢过来,拼凑出的结论只有一个:方青芷这个人,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。她切断了过去所有的联系,用一种近乎专业反侦察的手段,彻底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。

慕宇川把手机狠狠掼在沙发上,屏幕撞击在柔软的皮质上,发出一声闷响。没用!一群废物!

无力感像潮水般涌上来,混合着那股无处发泄的怒火,几乎要将他撕裂。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,他对方青芷的了解,贫瘠得可怕。他不知道她有什么朋友,不知道她真正的喜好,不知道她离开他,能去哪里。

他只知道,她是他花钱雇来的“妻子”。仅此而已。

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,兜头浇下,让他从里到外都凉透了。

夜色渐深,城市华灯初上,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映进来,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。他没有开灯,就这么僵硬地坐在沙发上,像一尊逐渐失去温度的雕像。

房子里安静得能听到他自己的心跳声,咚,咚,咚,沉重又混乱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,也许是一个小时,也许是三个小时。被他扔在沙发角落的手机,屏幕突然亮了一下,发出一声轻微的、区别于之前所有工作汇报的提示音。

不是邮件,不是工作软件,是一条短信。

慕宇川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扑过去,一把抓起手机。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、归属地不明的号码。

他的心脏骤然缩紧,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。

指尖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,他点开了那条信息。

内容很短,只有一句话,甚至连个标点符号都欠奉。但那寥寥几个字,却像淬了毒的针,精准无比地扎进了他此刻最敏感、最脆弱的神经——「老板,下一任需要我帮忙面试吗?」

“啪嗒——”手机从他瞬间脱力的手中滑落,再次摔在昂贵的地毯上,屏幕朝下,暗了下去。

慕宇川维持着那个弯腰去捡的姿势,僵在原地,一动不动。

办公室里没开顶灯,只有电脑屏幕和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,勾勒出他骤然间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轮廓。

老板,下一任,面试,这几个词在他脑子里疯狂撞击、旋转,组合成世界上最恶毒的嘲讽。

她不仅走了,不仅把他的“真心”,踩在脚下碾碎,现在,还用这种方式,轻飘飘地告诉他:看,在你心里,这不过就是个岗位空缺。而我,只是个即将离职、还他妈“恪尽职守”想要做好工作交接的前员工。

一股前所未有的,混杂着震怒、屈辱、以及连他自己都无法定义的尖锐痛楚,轰然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冷静。

“啊——!!!”他猛地直起身,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、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,手臂狠狠一挥,将茶几上那个她曾经每天都会为他准备水果的水晶果盘,连同里面几个已经有些干瘪的进口橙子,一起扫落在地!

水晶撞击大理石地面,发出刺耳又绝望的碎裂声,在死寂的夜里,传得老远,老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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