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棋盘上的白子落下,溅起血花。

我睁开眼,发现自己坐在梳妆台前,铜镜里映出张十七岁的脸。

这张脸还没有被岁月折磨得憔悴,眉眼间还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。

"小姐,您怎么了?"春杏端着水盆走进来,见我发怔,担忧地问。

脑海里全是前世的画面——顾言深温柔地***我的脸,说"清歌,等我登基,便封你为后"。

然后转头就将我儿子送给白若雪虐杀,说是为了稳固朝局。"我没事。

"我扯出笑容,声音却在颤。

了护我被白若雪的人活活打死,我跪在顾言深面前求了三天三夜,他只说一句"大局为重"。

是什么日子?""小姐忘了?今日是您和顾公子定亲的日子,全城都在说沈家小姐好福气呢。

"春杏笑着说。定亲日。

前世的我兴高采烈地嫁给他,以为遇到了良人,谁知那只是个开始,一个漫长噩梦的开始。

我站起身,整理好衣裙:"备车,我要去顾府。"春杏一愣:"可是定亲宴在晚上啊。

""我知道。"我淡淡道,"我去退亲。"春杏手里的铜盆"哐当"掉在地上。

顾府在城西,占地极广,飞檐翘角,气派非凡。

我坐在马车里,看着这座曾经让我觉得高不可攀的宅邸,只觉得可笑。

前世,我为了配得上他,拼命学琴棋书画,学大家闺秀的规矩,把自己活成了另一个人。

现在想来,真是蠢透了。

"沈小姐?"管家见我独自前来,颇为意外,"顾公子在书房,小的这就去通报。""不必。

"我直接往里走,"我认得路。"前世来过无数次,闭着眼都能走到他书房。

清歌,怎么这时候来了?是想我了?"他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,一身青衫,俊美无双。

前世的我为这张脸神魂颠倒,如今看来,不过一张皮囊。"顾言深。

"我叫他的全名,他愣了愣。我从怀里掏出他送的玉佩,放在桌上:"我来退亲。

"空气瞬间凝固。

那玉佩,半晌才抬眼看我,眼底闪过一丝阴沉:"清歌,你在说什么?""我说,我要退亲。

"我一字一句道,"这桩婚事,我不要了。

"他站起身,走到我面前,抬手想摸我的脸,我侧身躲开。

前世他冷漠的眼神,想起我儿子被虐杀时他的无动于衷,想起我跳崖前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。

"因为我突然想明白了。"我笑了,"顾公子,您太高攀了,配不上我。

骤变,抓住我的手腕:"沈清歌,你疯了?""疯?"我甩开他的手,"我从没这么清醒过。

"转身就走,他追上来拦住我:"你不能走。""让开。

""清歌,你到底知道了什么?"他眯起眼,声音危险起来。

我停下脚步,回头看他:"我知道,你不是什么世家公子,你是二皇子殷言深。

"他瞳孔骤缩。"我还知道,你藏在顾府,是为了避开太子锋芒,暗中培植势力。

我冷笑,"更知道,你早就和尚书之女白若雪有婚约,娶我,不过是看中沈家的财力和人脉。

""你怎么知道?"他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。

"这重要吗?"我看着他,"重要的是,这桩婚事,我不要了。

"说完,我大步离开,留下他站在原地,脸色阴沉得可怕。

出了顾府,我才发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。春杏扶着我上马车:"小姐,您没事吧?""没事。

"我深吸口气,"回家。

"马车晃晃悠悠,我靠在车壁上,看着车窗外飞快掠过的街景,心里终于踏实了些。

前世,我在他的温柔陷阱里越陷越深,最后连命都搭了进去。这一世,我不会再蠢了。

回到沈府,父亲已经在花厅等着了。

"清歌,听说你去顾府退亲了?"父亲捋着胡子,脸色凝重。"是。

"我坐下,给自己倒了杯茶。

"为什么?"母亲在一旁问道,"前些日子你还说顾公子是个好人。

"我端起茶杯,看着杯中茶叶沉浮:"因为,他骗了我。

"父亲皱眉:"骗你什么?""他的身份,他的目的,还有他的心。

"我放下茶杯,"父亲,您就当女儿任性一回,这门亲事,我不嫁了。

"父亲叹了口气:"也罢,姻缘讲究两情相悦,你既然不愿,我便去顾家退了这门亲事。

""多谢父亲。"母亲还想说什么,被父亲拦住了。

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城,坊间议论纷纷,有说我任性的,有说顾家配不上沈家的,什么话都有。

我不在意这些,只是在家中整理账目,准备重新接手家族生意。

前世为了顾言深,我放弃了家族生意,学什么琴棋书画。现在想来,真是愚蠢。

家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,光是在京城就有十几家商铺,还有钱庄、布庄、药铺,都需要打理。

我一头扎进账房,从早到晚对着账本,把前世荒废的东西都捡起来。

春杏端着糕点进来:"小姐,歇会儿吧,您已经看了一整天了。""再看一会儿。

然想起什么,"对了,白家最近有什么动静?"春杏想了想:"听说白家小姐最近常去顾府。

"白若雪。前世的她,是顾言深明面上的皇子妃,而我,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侧妃。

她仗着尚书之女的身份,百般羞辱我,最后还害死了我的儿子。

"小姐?"春杏见我脸色难看,担忧地唤了声。"我没事。

"我深吸口气,"备车,我要去一趟拍卖行。

"既然前世他们让我生不如死,这一世,我就让他们尝尝同样的滋味。但我需要一个帮手。

一个能和顾言深抗衡的人。而京城中,能做到这一点的,只有一个人——四皇子萧景衍。

2京城最大的拍卖行叫"聚宝斋",每月十五都会拍卖珍稀物品,达官显贵云集。

我来得早,在二楼雅间坐下,透过窗格往下看,拍卖台上正在展示一支白玉簪。

"这支簪子是前朝遗物,起价五百两。"下面立刻有人开始竞价。

我没有兴趣,只是静静等着。春杏给我倒了杯茶,我端起来喝了一口,微微皱眉。

这茶,太苦了。"不合小姐口味?"春杏问。"嗯。

"我放下茶杯,视线在各个雅间扫过,寻找目标。

前世我知道,四皇子萧景衍喜欢收集古物,每月十五必来聚宝斋。

而且他和顾言深不和,是天然的盟友。

突然,对面雅间的门被推开,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走进去。我心中一动。

那人五官深邃,眉宇间带着股凌厉之气,举手投足间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。

虽然隔得远看不清细节,但我认得那身衣服的料子——蜀锦,只有皇室才能用。是他。

萧景衍。前世我见过他一次,是在顾言深登基大典上。

他被打入天牢,面容憔悴,却依然桀骜不驯,眼神凌厉如刀。

那时我还不知道,正是因为萧景衍的失败,顾言深才能顺利登基,也才有了后来的一切。

如果,这一世我能帮萧景衍夺位成功,那顾言深就会成为阶下囚。

想到这里,我心中泛起一丝快意。"小姐,您要拍那支簪子吗?"春杏问。"不。

"我摇头,"我要拍下一件。

"果然,簪子拍完后,拍卖师捧上来一幅画轴:"这是唐朝名家真迹,起价一千两。

"话音刚落,对面雅间就有人开价:"一千五百两。

"是萧景衍的声音,低沉磁性,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。我举起号牌:"两千两。

"对面沉默片刻,又传来声音:"两千五百两。""三千两。"我不紧不慢地加价。

春杏在旁边急了:"小姐,咱们不是来买画的啊。""我知道。

"我盯着对面雅间,"但他要。"果然,萧景衍又加价了:"四千两。"我笑了:"五千两。

"这次,对面沉默了很久,久到我以为他要放弃时,才传来声音:"一万两。"全场哗然。

一幅画,竞价到一万两,这已经超出了它本身的价值。我没有再加价,轻轻放下号牌。

拍卖师激动地说:"一万两一次,一万两两次,一万两三次,成交!"我站起身:"走吧。

"春杏不解:"小姐,咱们不是来买东西的吗?""我是来见人的。

"我整理好衣裙,朝门外走去。

刚出雅间,就见对面的门也开了,萧景衍正好走出来,手里拿着刚拍下的画轴。

他看到我,微微一愣,随即眯起眼:"沈家小姐?""四皇子殿下。

"我行了一礼,"冒昧打扰,还请见谅。

"他打量着我,眼神锐利:"故意抬价,就是为了见本王?""是。

"我坦然承认,"民女有要事相商。

""什么事?"他似笑非笑,"莫非是想讨要这幅画?""不。

"我抬眼看他,"民女想和殿下做笔交易。

音:"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,殿下若有兴趣,可否移步茶楼?"他沉吟片刻,点头:"也好。

"茶楼在聚宝斋对面,是京城最好的茶楼之一,三楼有雅间,私密性好。

我们在雅间坐下,小二送上茶水后退了出去。"说吧。

"萧景衍靠在椅背上,姿态慵懒,"什么交易值得你大费周章?""民女想助殿下夺嫡。

"我开门见山。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,眼神变得危险:"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""知道。

端起茶杯,轻啜一口,"民女还知道,三个月后,二皇子会曝光身份,与殿下争夺太子之位。

"他瞳孔微缩:"你怎么知道?""民女自有门路。

"我放下茶杯,"殿下只需知道,民女说的是真是假,三个月后便知。

"他盯着我看了许久,突然笑了:"有意思。

不过,你凭什么认为本王会信你?""因为殿下没有选择。

"我直视他的眼睛,"太子身体羸弱,活不过今年。

大皇子远在边疆,二皇子野心勃勃,三皇子不成气候。

朝中有一半大臣支持二皇子,殿下若想夺嫡,必须找到能制衡二皇子的力量。

""而你,就是这股力量?"他挑眉。"不。

"我摇头,"沈家的财力,朝中的人脉,还有民女掌握的二皇子的秘密,这些才是。

"他沉默了,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,发出有节奏的声音。

良久,他才开口:"你想要什么?""民女想要二皇子身败名裂,还想要白若雪家破人亡。

"我一字一句道。他眯起眼:"私仇?""是。

"我没有否认,"但这不妨碍咱们合作,不是吗?"他突然大笑起来:"有趣,真是有趣。

沈家小姐果然不同凡响。"我静静看着他,等待答复。

他笑够了,收敛笑容:"好,本王答应你。

不过,如果三个月后你说的不是真的,本王会让你知道欺君的下场。""民女愿以性命担保。

""一言为定。"他站起身,拱手道,"沈小姐,咱们后会有期。""殿下慢走。

拿起画轴,转身离开,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:"对了,那幅画,本王送你了,就当是见面礼。

"说完,他将画轴放在桌上,大步离去。我看着那幅画,嘴角勾起一抹笑。第一步,成了。

回到沈府,已是傍晚。

父亲正在书房处理公务,见我回来,招手让我过去:"清歌,有件事要和你说。

""什么事?""顾家派人来退婚了。

"父亲叹了口气,"不过他们态度倨傲,仿佛是他们不要你,而不是你退的婚。

"我冷笑:"意料之中。""还有,白家也派人来了,说想和咱们家联姻。

"父亲皱眉,"我看白家来者不善。

白家?"我心中警惕起来,"他们说了什么?""说白家小姐仰慕你已久,想结为金兰之交。

"父亲冷哼,"分明是想拉拢咱们。

?我突然想到什么,问道:"父亲,顾家和白家,是不是同一天来的?""嗯,前后脚的事。

"父亲点头。我明白了。顾言深退婚,是为了彻底和我撇清关系,免得我泄露他的身份。

而白若雪示好,是想监视我,看我到底知道多少。

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堵住我的嘴,却不知道,我早就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。

"父亲,您回绝了吧?"我问。"当然。

"父亲道,"不过白家小姐说,过几日会亲自登门拜访。""让她来。

"我冷笑,"我倒要看看,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

3白若雪如约而至,来的时候带了一大堆礼物,什么绫罗绸缎,珠宝首饰,堆满了整个花厅。

身鹅***衣裙,头上插着金钗,笑得温柔可人:"沈姐姐,小妹仰慕你已久,今日特来拜访。

?"她脸上的笑容僵了僵,很快又恢复如常:"听闻沈姐姐退了顾家的婚事,小妹深感惋惜。

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,说不定沈姐姐会遇到更好的呢。

""是吗?"我放下茶杯,"那就借白小姐吉言了。

"她眼珠一转,凑近几分:"其实小妹今日来,是想和沈姐姐商量件事。

化干戈为玉帛,日后好相处?"我盯着她,这张脸前世我见过无数次,每次都带着恶毒的笑。

,咱们之间有干戈吗?"她一愣,随即笑道:"自然是没有的,小妹只是想和沈姐姐做朋友。

""那倒不必。"我站起身,"恕我直言,白小姐的朋友,我做不起。

"她脸色一变:"沈清歌,你什么意思?""没什么意思。

"我冷冷看着她,"只是不想和某些人为伍罢了。春杏,送客。

压低声音,"白若雪,你以为顾言深能护你一辈子?告诉你,这一世,我不会再让你得逞了。

"她瞳孔骤缩,脸上闪过一丝慌乱:"你,你在说什么?""你心里清楚。

"我退后一步,恢复平静,"春杏,送客。"白若雪狠狠瞪了我一眼,拂袖而去。

不会不妥?""不妥又如何?"我冷笑,"她既然敢来试探我,就要做好被我怼回去的准备。

"更何况,前世的账,我还没算呢。果然,第二天白家就开始针对沈家了。

是白尚书在朝堂上弹劾父亲偷税漏税,虽然被父亲拿出账本证明清白,但名声多少受了影响。

接着,沈家名下的几家商铺被人砸了,损失惨重。

父亲气得拍桌子:"欺人太甚!"我安抚道:"父亲莫急,这不过是白家的小伎俩罢了。

""小伎俩?"父亲怒道,"他们分明是想把咱们往死里整!""放心,整不了。

"我胸有成竹,"女儿自有办法应对。

"当晚,我给萧景衍送了封信,将白家的行径详细写了下来。

三天后,白尚书因贪污受贿被查,抄家问斩。消息传来,全家都震惊了。

倒就倒了?"父亲若有所思地看着我:"清歌,是你做的?""女儿只是提供了些消息罢了。

"我淡淡道。"提供给谁?"父亲追问。我沉默片刻,才道:"四皇子。

"父亲倒吸一口凉气:"你,你和四皇子搭上线了?""嗯。

"我点头,"父亲,女儿知道这样很冒险,但咱们别无选择。

顾言深早晚会对沈家下手,与其坐以待毙,不如主动出击。

"父亲沉默良久,最终叹了口气:"也罢,既然你已经决定了,爹爹便支持你。

不过,你要记住,伴君如伴虎,千万要小心。""女儿知道。

"白家倒台的消息传遍京城,白若雪被送进了教坊司,据说每日以泪洗面。

我没有去看她,也没有丝毫同情。

前世,她害死我儿子时,可曾有过一丝怜悯?时间飞快,转眼三个月过去了。

这一天,顾言深终于宣布了自己的身份,正式以二皇子的身份回归朝堂。朝中一片哗然。

萧景衍派人给我送来消息,说顾言深已经得到了半数大臣的支持,形势对他不利。

我看着信,冷笑一声。

顾言深,你以为一切都在你掌控之中吗?却不知,有些东西,你永远也掌控不了。

比如,人心。我提笔写了封回信,让人送去给萧景衍,信中只有一句话:"殿下,该收网了。

"4收网的日子定在七月十五,中元节。

这一天,京城举办盛大的赌坊大会,各路达官显贵都会参加,是展示财力和地位的好机会。

顾言深自然也要去,毕竟他现在需要拉拢人心,这种场合不能缺席。

我换上一身淡青色的衣裙,戴上母亲给的翡翠镯子,照了照镜子。

"小姐,您今日打扮得这么隆重,是要去见谁?"春杏好奇地问。"去见个旧人。

"我淡淡道。赌坊设在城北的富贵楼,三层高的建筑,金碧辉煌,门口挤满了人。

我下了马车,春杏扶着我往里走,刚进大门,就看见顾言深正和几个大臣谈笑风生。

他看到我,眼神微闪,随即恢复平静,继续和那些大臣寓笑。

我没有理他,径直上了二楼,在靠窗的位置坐下。"沈小姐,好久不见。

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,我抬头,看到萧景衍正站在我面前,一身玄色长袍,眉宇间带着笑意。

"殿下。"我起身行礼。"不必多礼。

"他在对面坐下,给我倒了杯茶,"你今日来,是为了看戏?""是。

"我端起茶杯,"殿下准备好了吗?""早就准备好了。

"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,"就等着他自投罗网。"话音刚落,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

二皇子到!"顾言深带着一群人上来了,他环顾四周,视线落在我和萧景衍身上,眼神一沉。

"四弟,好雅兴。

"他走过来,似笑非笑,"竟然和沈小姐在一起,不知者还以为你们有什么猫腻呢。

""二哥说笑了。"萧景衍淡淡道,"本王和沈小姐不过是偶遇罢了。

""偶遇?"顾言深冷笑,"那可真是巧了。

间的婚约虽然作废了,但你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投入别人怀抱吧?""顾言深,你管得太宽了。

"我冷冷道,"我和谁在一起,似乎不需要向你汇报。

"二皇子,不好了,有人在赌坊里作弊,被抓了!"顾言深皱眉:"谁?""是,是您的人。

"那人战战兢兢地说。

,转身就要下楼,却被萧景衍拦住:"二哥,这么着急做什么?不如坐下来,咱们好好聊聊。

""聊什么?"顾言深冷声道。"聊聊你这些年,到底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。

"萧景衍慢条斯理地说,"比如,收买朝臣,贪污军饷,甚至勾结边关叛军。

都是证据,白纸黑字,二哥要不要看看?"顾言深愣住了,他盯着那些文书,脸色变了又变。

"怎么,不敢看?"萧景衍冷笑,"那本王替你念念。

读:"去年冬,二皇子殷言深收受边关将领贿赂,暗中贩卖军械,导致边关失守,死伤无数。

"每念一句,顾言深的脸色就难看一分。

等萧景衍念完,整个赌坊都安静了,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顾言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