潘玉林用脚趾头想了半天,还是没想明白。
为啥上一秒还喜笑颜开的何小饼,突然变了脸色。
他不死心,依旧盯着何小饼的布包,那里面装着他最喜欢吃的葱油饼。
他都看见了,为什么何小饼突然不给他吃了?
潘玉林读过几年书,在村里的私塾当教书先生,工钱少得可怜,根本不够养活一家人。
他娘周梅一直嫌弃何小饼没读过书,她又一想,觉得这姑娘人傻好拿捏,她这才同意两个人在一起。
这不,两人刚定了亲,还没过门呢,何小饼这傻丫头就开始往婆家送东西。
何小饼知道周梅有肺病,就亲自跑到镇上给她抓药。
听说抓药的钱,还是偷家里的,她娘闫桂英根本不知道女儿偷家里的钱,给婆婆买药。
闫桂英如果知道,还不得气死。
何小饼抓的药还真管用,周梅吃了以后,身上还真不疼了,也不怎么咳嗽了。
这药除了贵,哪里都好,大夫说要坚持吃好长一段时间,才能彻底治愈。
家里的药又快吃完了,周梅想着,下次得让何小饼多给她买点。
潘玉林有个妹妹,叫潘玉琴,今年十五岁。
她也知道这个未来大嫂没心眼,说几句好话,何小饼就掏心掏肺的对她好。
何小饼自己都不舍得做新衣裳,却扯了一块花布,给潘玉琴做了一身新衣裳。
她还跟潘玉琴说,姑娘家就应该穿好点,收拾的漂漂亮亮的,将来才能找个好婆家。
想到自己前世对潘玉林一家人掏心掏肺,当牛做马的伺候他们一家白眼狼。
结局却是,被他们一家人给毒死了。
何小饼恨不得立刻马上,弄死潘玉林这个没人性的畜牲。
潘玉林见何小饼不说话,一直愣神,还恶狠狠瞪着自己。
他更加郁闷。
“小饼,我们已经定亲了,你为什么突然这样对我?
你说,是不是喜欢别的男人了?”
说完这话,潘玉林用充满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她。
此刻,何小饼觉得他真让人恶心,她满脸嘲讽,往他身上啐了一口。
“呸!”
“姑奶奶眼瞎了?居然能看上你这样的坏种?”
潘玉林一听这话不高兴了。
“小饼,你说说看,我这样的怎么了?
我长得好看对吧?又有一份体面的差事。
我都没嫌弃你不识字,还是个种地的,你咋好意思嫌弃我?”
何小饼冷笑一声。
潘玉林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。
潘玉林一家人,从一开始就嫌弃她不识字,是个种地的泥腿子。
结果呢!
一家子吸血虫,还不是全靠她来养活。
还好,现在还没跟潘玉林成亲,一切都还来得及。
何小饼想了一下,刚才潘玉林说,他身上揣着五两银子,准备给他娘抓药。
他还暗戳戳的提醒,想让她再去镇里帮忙抓药,这算盘打的。
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去吧!
何小饼面部狰狞,一把将潘玉林摁在地上。
她丝毫不顾他的挣扎,像个土匪似的,大大咧咧骑在他身上,粗鲁的从他身上翻出五两银子。
哼!重活一世,杜绝恋爱脑,一切向钱看。
潘玉林虽然个头比她高一点点,但是他从来没干过活,身材单薄瘦弱,手无缚鸡之力。
何小饼从早到晚都在地里干活,身体特别强壮,使不完的牛劲。
如果打架,潘玉林根本不是她的对手。
潘玉林仰头躺在地上,他羞的满脸通红。
他以为何小饼要跟他做那种事,他满心期待。
他心里盘算着,先让她怀孕,等有了孩子,再跟她要嫁妆。
至于彩礼,她都怀孕了,还给什么彩礼?
他可是教书先生,有学问的人,他能看中何小饼,是何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。
其实,何小饼长的很好看,就是天天在地里干活,风吹日晒,皮肤有点黑。
见到何小饼把他摁在地上,只是为了抢钱?
潘玉林心里有点失落。
“小饼,你抢我的钱干嘛?”
潘玉林沉下脸,他不但挨了一顿打,钱也没了,回家怎么跟他娘交代?
何小饼神色冰冷,眼神狠戾。
“潘狗,这不是你的钱,是你家欠我的。
你妹做衣裳的钱,还有你娘买药的钱,这些根本不够,你还欠我很多。
你还吃了我家很多东西,就算五两银子,这些我都给你记着,你以后必须还给我。”
这辈子,她不会让潘玉林占她一点便宜。
潘玉林从地上爬起来,用力拍了拍身上的土,脸色铁青。
“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,到时候就是一家人,分那么清楚干嘛?”
好不容易从她手里骗来的东西,怎么会舍得还回去?
何小饼盯着他肿胀的猪头,笑了。
“姑奶奶才不会嫁给你。”
他家不给彩礼,还想要嫁妆。
一家人都不要脸。
潘玉林终于忍不下去了,恼羞成怒。
“你不是说,不要彩礼吗?
你还说,不嫌我家穷,只想跟我好好过日子。”
她今天这是怎么了?有点反常。
是鬼上身吗?
从前她多听话啊!多好骗!
何小饼嗤笑。
“你不配!”
“姑奶奶才不会嫁给你这个畜牲。”
一家子吃人不吐骨头。
何小饼恶狠狠瞪他,眼神像锋利的刀子。
说完之后,她挎着小布包,转身离去。
潘玉林怔在原地,陷入了沉思。
回到家中,何小饼推开院门,望着家里的茅草屋出神。
前世,她一定被潘玉林洗脑了。
她辛辛苦苦挣的钱,都交给潘玉林。
潘玉林不让她回娘家,她就不回,也不跟家里人来往。
她实在太没脑子了。
这时,何老头从屋里出来,瞪了何小饼一眼,扛着一条长凳往外走去。
“死丫头,又跑哪里去了?什么时候能让我省心?”
村里那么多年轻的后生,闺女偏偏相中潘玉林。
那小子是个小白脸,一看就是个没良心的。
自古以来,老话说的没错。
无情多是读书人,仗义多是屠狗辈!
何小饼见老爹要出门,急忙拦住他。
“爹,你干嘛去?”
何老头不耐烦的看着闺女。
“何老四死了,我去他家帮忙。”
村里有个说法,红事不请不去,白事只要听说,就要去人家帮忙。
何小饼突然想起,前世,老爹去何老四家帮忙。
回来的时候,喝醉了酒,不小心栽进河里,淹死了。
何小饼焦急的看着老爹。
“爹,我跟你说点事。”
“快点说,我还要去给人家帮忙呢。”
何小饼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几圈,神秘兮兮。
“我昨晚梦见,你去何老四家帮忙,回来时,掉进河里淹死了。”
何老头翻了个白眼。
“你这丫头,净***。
老子经常喝酒,以前怎么没淹死?
去去去,别耽误老子干正事。”
何老头压根不信,黑着脸走了。
何小饼急忙回屋,换上老爹穿的衣裳,把头发盘了起来。
她翻出来一块白布,缝了个孝帽子戴上,这下能遮住半张脸了。
“小饼,你发什么疯?我跟你爹还没死呢?”
闫桂英看到了,气的脸都绿了。
“娘,你别管了,我去保护爹,有我在,你跟爹都不会有事。”
闫桂英气的咬牙,管不了,实在管不了,这丫头越来越难管了。
何小欢从屋里跑了出来,围着姐姐转了几圈,笑嘻嘻的看着她。
“姐姐,我也要戴孝帽子,给我缝一个。”
何小饼掏出葱油饼和鸡蛋,塞到他手里,摸了摸他的头顶。
“小欢,好好在家读书,姐姐去干正事,别捣乱知道吗?”
何小欢看到鸡蛋,眼睛亮了起来。
“知道了姐姐!”
何小饼进了厨房,走到灶台旁边。用锅灰把脸抹黑,然后悄悄去了何老四家。
这辈子,她不能没有爹啊!
何小饼到了何老四家,她不动声色,悄悄跟着老爹。
她还见到潘玉林,他肿着一张猪头脸,帮忙烧火。
周梅那个老婆子也来了,她知道自己家是外来户。
为了融入这个村子,村里人家有事,她几乎都来帮忙,就是不拿礼钱。
她想着,等她家娶儿媳妇了,别人也会来帮忙。
何小饼忙的不轻。
她不光帮忙擦桌子,扫地,还溜去后厨,瞅别人不注意,捏一块肉放进嘴里。
呵呵!大席菜真好吃。
到了晚上,除了抬棺材的人留下吃回灵席,其余人都走了。
何小饼发现,潘玉林还没走。
有人劝何老头喝酒,何小饼不放心,在不远处紧紧盯着。
突然她警惕的眯起眼。
只见潘玉林端着酒碗,肿着一张脸走过来,给何老头敬酒。
“爹,咱们很快就成为一家人,我敬你一杯。”
何老头喝的醉醺醺,眯起眼睛瞅着面前的猪头。
“你谁啊?”
潘玉林笑了笑,比哭还难看。
“爹,我是玉林呐。”
何老头一脸嫌弃。
“去去去,老子才不跟你喝酒。”
“虽然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,勾引我闺女,但是老子知道,你不是个好东西。”
潘玉林脸色变了又变。
众目睽睽之下,这老东西竟然不给他面子。
他没有钱,没有本事,却把面子看的比天大。
潘玉林黑着脸,默默走出院子。
何小饼悄悄跟出去。
此时,天已经黑了。
何小饼追上潘玉林,拎起他后衣领子,把头掰过来,捏住他的下颚,端起一碗酒,猛的灌进去。
潘玉林这个畜牲,还敢劝她爹喝酒?
都说了不会嫁给他,还死皮赖脸的。
“咳咳!”
“你是谁?放开我。”
潘玉林被酒呛到,嗓子里火辣辣的疼。
何小饼松开手,一溜烟跑了。
她穿着男人衣裳,老爹都没认出来她是谁。
潘玉林扶着树,拼命的抠嗓子。
他气愤的看着那个比兔子还快的背影。
心里想,也许是跟何小饼相好的男人。
何老头吃饱喝足,扛着长凳,哼着小曲儿往家里走。
他刚走到河边,就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那里。
何老头揉了揉眼睛,借着淡淡的月色看去。
那不是他的猪头女婿吗?
大半夜的不睡觉,站在河边干嘛?
万一掉河里,淹死才好呢!
何老头不想理他,准备从潘玉林身边绕过去。
没料到突然被人从后面死死的抱住。
他转头看,那是一个满脸横肉的老太婆,双手死死的抱着他。
何老头把长凳扔了,怒目圆睁。
“周梅,你这个丑八怪,老不要脸的,也不照照镜子,竟然敢勾引老子。”
周梅满脸恶毒。
“玉林,愣着干嘛?还不快来帮忙。”
这老东西不同意何小饼嫁给她儿子,今夜趁机把他弄死,就少了一块绊脚石。
潘玉林这才跑过来,拉扯何老头,用力把他往河里拽。
在一旁埋伏的何小饼,噌的一下窜了出来。
此时她才明白,前世爹的死,竟然是潘玉林母子害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