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在为随意地靠在老板椅上，手中的金表闪闪发光。
见我进来，他正了正神色。
「小陈啊，其实我对你是有一些失望的。当初招你进来，我是希望你能够拼一把，快速成长起来的。但你呢？公司给了你这么好的平台，你不是临阵脱逃顶撞上司，就是大搞桃色绯闻败坏公司形象。不要总想着自己是与众不同的，公司离了你依然是行业头部。」
「公司准备派你去基层部门，沉淀两年再回来。多思考思考我说的话，你会获得成长。」
好一套连环招啊。
说是沉淀。
其实就是逼我主动离职。
从下定决心离职的那一刻起。
我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。
在公司混了五年，PUA 语录早已烂熟于心。
我白眼一翻，怼了回去。
「老张啊，其实我对公司也是很失望的。我以为这里有阳光雨露充足的环境可以供我大展拳脚，但实际上猪头领导只知道给员工增加压力。每天忙到凌晨还要写那些毫无意义的日报周报月报，我们又不是报社。我看不到领导对公司的思考，只有对员工的压榨和吸血。」
「另外，提醒一下，在同一个市场，其他公司就做得很好，每年同比和环比增长都在创新高，只有我们公司一直在走下坡路。为什么，你可以反思一下。」
套公式做题就是快啊。
话语落下，我转身出门。
丝毫不理会身后张在为破防的骂声。
办完离职手续时，李思怡正自费请老员工喝下午茶。
她以为这样能收买人心。
我环视一周，办公室内一片快活。
这里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受到过我的帮助，却没有一个人在我被张在为刁难时站出来说话。
现在我要离职了，也没有一个人流露出不舍。
一团乱麻的项目。
冷漠自私的同事。
烂到根里的公司。
老实被欺负，硬气被针对。
只有无脑内卷的工贼才能如鱼得水。
这里已经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。
再次点开那封甲方发来的邮件，我的心情和上次截然不同。
【陈筱晴女士，您好！】
【您的能力在业内备受瞩目，诚挚邀请您加入我司担任项目部主管，共赴新程。——尚风集团】
下次见面。
我就是甲方公司的人了。6
离开原公司的庇护后，我才发现外面根本没有下雨。
确定入职当天，新公司爽快地给我批了半个月的假。
我心中疑惑，自己并没有请假。
人事姐姐笑了笑，回答简洁：「新员工福利。」
「好好休息，调整好状态再开工。」
那瞬间我差点哭了出来。
在原公司待了五年，我休假的日子屈指可数。
前两年小小休，后来又连续三年无休。
往往手里的项目还没结束，新的项目就又来了。
每次要请假，张在为都是同一句话。
「公司离不开你，项目需要你，等忙完再给你调休，假期攒攒到时候一起放。」
结果等了三年，唯一的假期竟然是台风天送来的。
真是可笑。
我手中摇着果汁，惬意地躺在摇椅上。
夏威夷的海风迎面吹来，空气中弥漫着自由的气息。
手指漫无目的地在屏幕上划拉。
我无意间点开自己的朋友圈。
【生活就是晨起晨落，日子就是早出晚归。】
【清晨六点，又被生活叫醒了，我要去拥抱太阳了，今天依旧是努力上进小可爱！】
【越努力越幸运，明天的你一定会感谢今天努力、执着、拼搏、奋斗的自己！】
彻底脱离那个环境后，再回看曾经发的牛马语录。
只觉得好笑。
我一条条删除，和底薪三千、月休零天告别。
接下来迎接我的。
是底薪五位数，双休不加班，年假十五天的好日子。
「叮叮——」
铃声打破了宁静。
我接通电话，李思怡刻薄的笑声从手机中传出。
「你还真能忍啊，没工作没工资的日子不好受吧？」
「28 的大龄剩女确实不好找工作，连摇奶茶都没人要，陈姐你可别走上歪路了。」
「公司最近忙，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，不如怀着感恩的心来回馈公司。」
张在为接过电话，习惯性地开始画饼。
「小陈啊，只要你找回曾经的初心和斗志，多向小李学习，我还是会考虑让你回公司的。」
我不免回忆起离职那天，我听到他俩在茶水间大声密谋。
「张总你就放心吧，陈筱晴一个本科学历的大龄剩女，除了我们哪有公司会收留她？之前就是对她太好了！」
「过不了十天，她就会哭着求着要回公司。到时候就趁机压她的薪资，一个月给两千的底薪就行了。」
他们左等右等，没等到我狼狈地低头。
却发现项目实在忙不过来，便又觍着脸想来白嫖我。
思绪回笼。
我没答应也没拒绝，只是笑了笑，模棱两可道：
「明天公司见。」
不过这一次，是以甲方公司总监代表的身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