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衣人的轻视没错,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别说复仇,就连在这世道上生存,都是难上加难。
自我家遭难那天起,世界就在向我尽情展示恶意。
菁州官府草草将我家的灭门惨案定为盗贼手笔。
我无意间听见知府同师爷的谈话:
「楼大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,一介小小御史偏要以卵击石,方落得如此下场。
「如今楼家的男丁都死绝了,就剩一个漂亮的女娃娃,又有何用。」
原来官府不可信。
楼氏亲族无一人站出来为我家伸冤,反而纷纷跳出来争夺我家的财产。
因为我是个女孩,按律不能继承家产,连在我爹的葬礼上摔盆的资格都没有。
他们甚至在我家人的灵堂上,肆无忌惮地谈论要将我卖掉。
一个旁支婶婶不忍:
「一个小女娃,生得又这般漂亮,养个几年嫁出去,还能换大笔彩礼钱,何必做得这么绝?」
她丈夫给了她一耳光:
「你懂个屁,她家得罪了不得的人物,留下她,就是给自己招祸!」
原来亲族也不可信。
被绑上人贩子的船那天,我悄悄在家中水井里下了老鼠药。
人贩子要把我卖去江南。
也许是我一路上表现得太顺从,甚至给他端茶倒水,也许只因我是一个柔弱的小女孩,他对我并不怎么防备。
船在江南靠岸那天,他带来的其余女孩都被人买走,唯独留下了我。
当夜,他喝多了酒,嚷嚷着让我服侍他洗脚。
我低眉顺眼地照做了。
他一边叹着舒服,居然可以让千金小姐给自己洗脚,一边醉醺醺地抱怨,江南赋税越来越重,多的是过不下日子的百姓落草为寇,打劫商旅。
今年又遭了水灾,淹毁了无数良田和村庄,灾民活不下去,卖儿卖女的不在少数,一点粮食就能买齐整丫头,导致他生意更不好做。
他重重地打了个酒嗝,忽又看着我笑了:
「幸好还有你这小丫头,助我发了一笔横财。
「也不知你得罪了谁,居然有人花大价钱,非要让我把你卖进江南最下等的窑子。」
我心中一凛:「那人是谁?」
他大着舌头摇头:「不知道,蒙着脸。」
我趁他醉得不省人事时,抹了他的脖子,在船上放了一把火,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