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过白夜羽身边时,他忽然“哎呀”一声,手中的酒杯不慎倾倒,酒液尽数泼在了我素色的衣摆上,染开一大片污渍。
“哎呀,成景哥哥,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他夸张地掩住唇,眼中却满是幸灾乐祸:“瞧我这笨手笨脚的......不过,哥哥这身袍子,也穿了好几年了吧?”
“料子都旧了,没关系,等进了门,我让下人给你做几身新的,保管比这好看。”
一阵压抑的哄笑声在宾客间响起。
我没有理他,继续往前走。
“站住!”
江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一丝不悦。
我脚步一顿,却没有回头。
她走到我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衣摆上的污渍,眉头皱得更紧了。
“萧成景,你非要在这大喜的日子,给我甩脸色吗?”
“夜羽已经道歉了,你还想怎样?”
“我警告你,别耍你那些小脾气,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。”
“三日后,若你愿意,便自己收拾妥当,从侧门进来。”
“若是不愿......”她顿了顿,眼神彻底冷了下来:“那便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。”
她甩下这句话,便转身扶住白夜羽,柔声安抚道:“别怕,他就是这脾气,以后我慢慢教他规矩。”
白夜羽依偎进她怀里,怯生生地说:“阿矨,我好怕,成景哥哥的眼神......”
江媚拍了拍他的背,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:“傻瓜,别怕。”
我逃也似的离开了江府新宅,没有回头。
等我缓过神来,已经走到了最初我和江媚落脚的那个小院落。
院子很旧了,墙角爬满了青苔,石桌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。
我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,仿佛看到了八年前的那个雨夜。
她高烧不退,浑身滚烫,嘴里胡乱喊着爹娘。
我守在她身边,用帕子一点点浸湿她的嘴唇,又将自己身上那块唯一值钱的龙纹玉佩拿去当铺,换了药回来。
她醒来后,拉着我的手,眼睛亮得惊人。
“阿景,等我好了,我一定挣很多很多钱,给你买金陵城最大的宅子,让你做全金陵城最尊贵的男人!”
少女的誓言言犹在耳,如今,她确实建了金陵城最大的宅子。
只是,如今那位全金陵城最尊贵的男人,却不是我。
我在旧宅里,枯坐了一夜。
天光微亮时,院门被敲响了。
我以为是江媚,她或许......终究还是念着一丝旧情,来寻我了。
我跑去开门,门外站着的,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仆。
他看见我,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,将手里捧着的一个托盘递了过来。
托盘上是一套衣衫。
料子是上好的云锦,绣工也精细,只是那颜色......是侍君才能穿的水蓝色。
“我们家主人说了,”男仆扬着下巴,用一种施舍的口吻说道:“萧公子以前伺候江小姐辛苦,如今日子好了,也该换身体面的衣裳。”
“这套是主人特意为你挑的,三日后,你就穿着这身,到府里给主君敬茶吧。”
“哦,对了,主人还说,让你提前学学府里的规矩,免得到时候冲撞了贵客,丢了江小姐的脸。”
他说完,将衣服硬塞进我怀里,转身便趾高气扬地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