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犹如刺骨的冷风，将我钉在原地。

我深爱的夫君，竟和别人一样等着看我早死的笑话。

真是可笑又让人心寒……

我攥着拳，用掌心的痛意维持着理智。

我如果贸然过去，局面恐怕只会更难堪。

无奈下，我咽下满腔愤懑和苦涩，转身快步离开。

晌午刚过。

我倚在贵妃榻上，心不在焉地看着书。

卫应止大步流星进来，一边解下大氅一边说。

“枝筠，吟雪这段时间就来府邸住了，你安排几个伶俐的丫头去伺候吧。”

闻言，我眉心微蹙。

他这话不像商量，倒像是通知。

若我拒绝，反倒显得我眼里不容人。

“知道了。”

我应了声，从书中抬头看向正在擦拭长剑的男人。

他那句话仍沉甸甸的坠在我心头，叫我喘不过气。

沉默许久，我忍不住开口：“应止，我想问你一件事。”

卫应止随意应道：“你说。”

我眼底的挣扎无处遁形。

“从前京城人都断言，我活不过二十五岁，如今我已经二十四了，若我熬不过明年的冬，你……会另娶吗？”

听了这话，卫应止变了脸色。

他放下剑，抬眸望着我：“好端端的说什么胡话？！”

“你不过就是秋冬时节身子弱些，我带兵打仗时，人人都说我要吃败仗，可我不也次次杀回来了，别听那些人瞎说。”

这话倒是带着几分情真意切，可我仍旧放不下。

而卫应止不明白我为何突然聊起这事，可见我一脸愁绪，心里也不是滋味。

他正想着有什么能逗面前人开心的，便瞧见我手里的书。

《牡丹亭》？

卫应止的文采虽不多，却也知道这是被许多文人所不齿的禁书。

他起身上前，拿过书翻了几页后笑看着我：“原来太师嫡女也爱看这些啊。”

然而这句打趣，反叫我心里冒了几分苦涩。

书中佳句‘情不知所起，一往而深’，说的又何尝不是我。

虽没有相思成疾，郁郁寡终，我也得偿所愿嫁给了年少喜欢的人。

可我偏偏五年都难挤进自己夫君一颗装满别人的心。

我拿回书，语气悲凉：“若我能有至死不渝的爱，又何须看书里别人的故事。”

卫应止没听出我话里的伤感，倒觉得我这番拈酸的话有趣的很。

他亲昵的捏了捏我的脸颊：“再多说两句，你醋起来比平常可爱。”

我拍开他的手，没好气瞪他一眼。

卫应止***笑，顺势将我揽入怀中。

“我知你还在为我昨天的话生气，但你有气就撒，别憋在心里，把身子憋坏了可怎么办。”

男人温声的哄慰稍稍抚慰了我的情绪。

我偏过身子，准备倚进卫应止的怀中。

可卫吟雪的声音骤然响起。

“嫂子，听说你的女红数一数二，我特来向你请教！”

人还没出现，卫应止便下意识似得松开我，站起身。

我看着他落在来人身上的目光，心不觉一紧。

还不等我说话，卫吟雪就骄纵的将卫应止往外推。

“哥，我和嫂子要说闺中话，你个大男人别在这儿。”

卫应止纵容一笑，连说三个好字便出去了。

我静静看着，直到卫吟雪坐下，才淡淡开口：“有话直说。”

卫吟雪也收了笑。

“嫂子，虽然咱俩不太见面，但我瞧你也是一年比一年消瘦了，我大哥常年征战在外，偌大一个将军府交给你，你这身子骨怕是……”

我自然听得懂她的言外之意。

心中只觉窝火，反唇相讥：“将军府的事情，自然不劳烦袁府的少夫人多心了。”

这话戳中卫吟雪的痛处，她脸色沉了些许，却很快稳住心神。

“忠言逆耳，太师府的嫡女应该比我这将军府养女更拎的清吧。”

等到卫吟雪施施然离开，我还坐在椅子上久久未动。

绵长的钝痛绞紧了心肺，连呼吸都滞涩。

过往种种浮现眼前。

是卫应止从不肯在卫吟雪面前与我展露亲昵。

是每一次离家，都要叮嘱我照顾好卫吟雪和她心爱的墨兰。

一个等着我死，一个盼着我和离交权。

看着桌上的自己日日都要吃的人参养荣丸，我红了眼。

都盼着我死，可我偏要长命百岁，偏要坐稳这将军府当家主母之位！

小说《雪掩红梅又一冬江枝筠卫应止》 第2章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