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他想跟她走,可这个世界,从不允许光与黑暗同行。
墨骁寒左眼的纱布终于拆掉了,阮医生说,再过几天,他就能完全恢复视力。
阮星晨踮着脚尖站在他面前,小手捧着他的脸,仔细端详着他的眼睛,忽然笑起来:“骁寒哥哥的眼睛好漂亮!像晚上的星星!”
墨骁寒怔住。
在贫民窟,没人夸过他的眼睛。他们只会嫌恶地避开他的视线,骂他是"***的野种",说他眼神像狼崽子,迟早会咬死人。
可此刻,阮星晨却捧着他的脸,笑得灿烂,仿佛他的眼睛里真的藏着星星。
他下意识抬手,摸了摸自己的左眼。伤口已经愈合,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。
“真的!”阮星晨用力点头。
墨骁寒抿了抿唇,没说话,但耳尖却悄悄红了。
可随着伤口的愈合,另一种疼痛却在心底蔓延——医疗队的撤离通知在一个雨夜下达。
深夜,墨骁寒被帐篷外的低语声惊醒。
他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,像只野猫般贴近帆布缝隙。月光下,阮医生正和医疗队的李队长低声争执。
“使馆的文件已经下来了,我们三天后必须撤离。”医疗队队长的声音压得很低,“这孩子没有身份证明,带不走的。”
“可如果我们丢下他,他活不过三个月!” 阮医生的声音发颤,“你知道贫民窟是什么地方!”
“但他是墨家的孩子!”队长突然加重语气,“你以为我们偷偷收留他没被发现?墨家的人早就盯上这里了!”
墨骁寒的呼吸一滞。
墨家。
那个他只在母亲醉酒的哭诉里听过的姓氏——东南亚最大的地下势力掌控者,而他,是那个家族最不堪的污点。
***生的私生子,连条野狗都不如。
帐篷内,阮星晨翻了个身,迷迷糊糊地喊:“骁寒哥哥…”
墨骁寒迅速回到床上,闭眼装睡。小女孩温热的手摸索着抓住他的衣角,像抓住唯一的浮木。
黑暗中,他攥紧了藏在枕头下的糖纸船。
第二天清晨,阮星晨罕见地没有叽叽喳喳地叫他起床。
她坐在床边,小脸绷得紧紧的,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传单,墨骁寒眯起眼睛,看清上面印着医疗队撤离的公告。
“骁寒哥哥。”她突然开口,声音闷闷的,“你爸爸…是个很坏的人吗?”
墨骁寒浑身肌肉瞬间绷紧。
“妈妈昨晚哭了。” 阮星晨低着头,用脚尖蹭着地面,“她说…她说她很想带你走,但是带不了。”
帐篷外传来脚步声,阮医生端着一碗热粥进来,看到两人的表情,瞬间明白了什么。
“星星,你先去帮队长叔叔整理药品,好吗?”她轻声对女儿说。
阮星晨眨了眨眼,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,但还是乖乖点头,临走前悄悄塞给墨骁寒一颗水果糖。
帐篷里安静下来。
阮医生走到墨骁寒面前,蹲下身与他平视:“骁寒,医疗队后天就要回国了。”
墨骁寒的手指捏紧了那颗糖,糖纸发出细微的"沙沙"声。
“我和领事馆沟通过,想以医疗救助的名义带你走,但是你的身份有些特殊…”她停顿了一下,声音低了下来,“你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,对吗?”
墨骁寒面无表情地点头。
他当然知道。
母亲死前的那晚,曾抓着他的手,癫狂地大笑:“你身上流着他的血!那个畜生!他明明答应过…答应过……”
答应过什么?
接他们回家?承认他的身份?
最后都变成烟头烫在皮肤上的嗤响,和母亲咽气前的最后一句——
“逃…永远别让他们找到你…”
阮医生深吸一口气:“几天前,有人来医疗站打听你。”她声音很轻,“他们说…墨家正在清理血脉。”
墨骁寒冷笑。
清理血脉?是清理污点才对吧。
***生的野种,怎么配玷污高贵的墨家血统?
“妈妈!”阮星晨突然跑进帐篷,抓住母亲的手,“我们偷偷带骁寒哥哥走!把他藏在行李箱里!”
阮医生苦笑,摇了摇头:“边境检查太严格了,而且…”她看向墨骁寒,“如果他跟我们走,反而会害了他。”
墨骁寒懂她的意思。
墨家的势力遍布东南亚,一旦被发现,不仅他会死,阮星晨母女也会被牵连。
“对不起。”阮医生的声音带着愧疚,“我试过所有办法,但…”
墨骁寒打断她:“不用。”
他的声音很冷,像深冬的冰。
阮医生沉默了一会儿,最终叹了口气,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,塞进他手里:“这是我在***的地址和电话,如果…”她顿了顿,“如果有一天你能离开这里,记得来找我们。”
墨骁寒低头看着那张纸条,上面工整地写着一行中文,还有一个电话号码。
他缓缓将纸条折好,塞进口袋里。
小说《他的永昼,她的星光》 第6章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