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思雨的高跟鞋在水泥台阶上敲出密集的鼓点,像极了五年前我在陈屿创业公司楼下,等着他加班时,心脏撞击肋骨的节奏。
但此刻,我拖着行李箱的滚轮声更响,
行李箱滚轮卡在人行道的砖缝里,我蹲下身去掰,听见陈思雨的脚步声停在身后。
“你真以为没了你公司就转不了?”
她喘着气,指甲在我行李箱拉杆上划出白印,
“我哥说了,你这种没爹没妈的孤儿,能在他身边待五年就是福气……”
她的话没说完,因为我的手突然停在夹层拉链上
——
那里藏着我用防水袋包了三层的东西。
拉链被扯开的声音像刀片划开绸缎。
泛黄的照片飘落在地时,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。
照片边角还留着孤儿院阿姨用红笔写的
“2005.6.1”,爸爸举着的棉花糖已经化了一半,粘在他衬衫上,***碎花裙摆在风里扬起,裙角沾着我当时踩进泥坑的脚印。
而我攥着气球的右手,正指向镜头外
——
那里本该是陈屿的位置,他当时蹲在我面前,说要帮我系好松开的鞋带。
陈思雨的高跟鞋尖碾过照片上***笑脸时,我听见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碎了。不是玻璃那种尖锐的裂响,而是像老木头被泡透后,从中间缓缓断开的闷响。
“这破照片哪捡的?”
她弯腰捡起半张,指甲刮过爸爸的脸,
“我哥说你从小就爱拿假照片骗同情……”
话音未落,我突然扑过去抢,膝盖撞在她小腿上,她尖叫着后退,照片被撕成了两半。
风突然卷起地上的碎纸,半张照片飘到陈思雨脚边,她赌气似的跺了上去,鞋跟正好踩在我三岁时笑弯的眼睛上。
我跪在地上,看着照片上那个指向陈屿的小手,突然想起五年前他第一次来孤儿院看我,指着墙上的全家福说:
“以后我就是你家人,我们也拍一张这样的。”
可现在,他的表妹踩着我唯一的家人,而他正在楼上陪着江柔。
“策划案在你电脑里,”
我站起身,拍了拍膝盖上的灰,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,“备份在云端,账号密码是你生日。”
陈思雨愣住了,她大概没料到我会突然交代。
我弯腰捡起照片碎片,防水袋的塑料膜被撕裂的声音格外清晰,就像七年来那些被我强行压下去的怀疑,此刻终于破土而出。
夕阳完全沉到楼下去了,天空的橘红色褪成深紫。
我拖着行李箱走在人行道上,听见陈思雨在身后喊了句什么,却没听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