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.
鹿鸣宴当日,云安城的门阀大族全部莅临,毕竟是几十年才出一个进士。
江月芙绫罗绸缎,光彩照人。
顾景天相貌堂堂,鲜衣怒马。
一对璧人让宾客们交口称赞,他们怜悯地看着端茶倒水的我——
曾经的顾家家主,如今一身奴仆打扮,走路一瘸一拐,狼狈如鼠。
“真是可怜啊,妻子被胞弟占了去,还被贬成了家奴……”
“听说是得罪了孙县丞……”
“他被休夫的由头可太多了,功名利禄不如顾景天,听说还不能生养,跟半个太监没两样……”
“也是苦了江月芙这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了,守了近三年活寡!”
这些流言蜚语,如同沸水,将我的心烫的稀烂。
盛安到云安城,快马加鞭要七个时辰,鸽子总归比马匹快,圣上应该收到我的信了吧……
后背上的衣裳粘连着我的伤口,疼的锥心。
主事人突然清了清嗓子,
“顾家既然易主,那就请曾经的家主过来讲两句吧。”
宾客们纷纷对我投来或是同情或是鄙夷的目光,更多的是看热闹。
我一瘸一拐走到众人面前,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迹。
“今日是顾大人的鹿鸣宴,也是他的大婚之日,我一个贱奴,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“但是,有人想说。”
话落,浑身流脓的孙慈突然冲进宴席,众人纷纷捂住口鼻,包括她的亲爹——孙县丞。
她包着一身黑衣和面罩,或许自知有恶疾,生怕传染给人。
她环视了周遭一圈,旋即指着顾景天怒骂,
“顾景天,你答应我父亲,让我做你顾府妾室,我一个嫡女屈居妾室,你嫌我样貌丑陋,不愿和我同房,竟让你的胞兄替代!”
“你为了陷害的胞兄为奴!掐死鸳鸯,还做出她跳井而亡的假象!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恶人!你还我鸳鸯的命来!”
那个我被打得气若游丝的雨夜,孙慈本想直接过来取我性命。
我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向她磕头,求她先去停尸间看看鸳鸯的尸身再做决断。
她半信半疑地赶到停尸间,掀开白布时,发现鸳鸯脖颈处被掩盖的勒痕,又注意到其指甲缝里残留的布屑——
那是云安城独一份的顾府织锦,全府上下唯有顾景天的衣袍才用得上。
宾客们瞬间雅雀无声,毕竟人命关天。
没料孙县丞突然站起身,
“孙慈!你在闹什么!”
“仵作已经去顾府看过,那鸳鸯是被顾景淮***之后投井自尽,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!”
我心口一沉,这才明白过来。
孙慈不过是孙县丞的一枚弃子,顾景天正是抓住这一点,才拿鸳鸯做了如此天衣无缝的局!
“爹爹……”孙慈无力地伏在地上,低声嗫喏。
我也向后趔趄了两步。
得到了孙县丞的信号,门阀们心里门清,自从顾景天中了进士之后,和这些门阀走动频繁,做了不少空后承诺。
这些人都惦记着顾景天进京做官,替他们美言几句,瞬间变了脸色,指着我开始***,
“都改名犬彘了,也被贬为奴籍了,还不死心么?你这辈子都不如顾大人一根脚趾头!”
“这样诬陷朝廷命官,应该拉去大牢杀头吧!孙县丞,这人蛊惑你的女人一起栽赃顾大人,您看怎么处置……”
江月芙拿着一战酒上来,洒在我的脸上还有后背的伤口上,
“犬彘啊,犬彘,你还真是猪狗不如!你到底要把景天害成什么样你才罢休!”
“你不就是嫉恨我嫁给景天么!既然一切因为而起,我去死还不行么?"
她哭天抹泪,拉起一根红绸子放在脖颈上就要上吊,爹娘连忙哭着将她拉走,一边怒骂我是如何的不敬不孝,恶毒又畜生。
孙慈被家丁们拉下去,孙县丞恶狠狠地看着我,命令道,
“来人,将这个诋毁顾大人的贱奴,即刻关押!”
话落,一声悠长的声音响彻顾府庭院——
“圣上驾到——”